修行者的消息

(一九七七年十二月~七八年二月)

 

恒实、恒朝法师著

 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六日  海洋镇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我正在海洋镇的自动洗衣店里烘干衣服。恒实在车子里洗衣服和打坐。外面下著倾盆大雨。这是连接第三天的豪雨,路上太窄太险,路旁两侧,泥泞既深又软。在一号公路的东边,有一个由加利树林,幸好我们可以在树丛里拜。这时候,惊天动地的风雨,正从海岸飞洒过来。

 

在我还未开始三步一拜的时候,我曾想到这种天气,会令人难受。在烈日炎蒸之下跪拜是一回事,但在狂风暴雨下跪拜,一定更不堪设想。可是,现在我们内心已有所转变。今天,我俩在雨水和泥巴里拜,却感到真正的快乐。这不是自我安慰,或者勉强应付现实,而是真正的安稳。奇怪,从前认为安乐的,现在反成痛苦。最初,拜佛和坐禅,令我最不舒服。我的狂心,比狂风更难调伏。轻而易举的事,是吃饭、睡觉,让心猿意马游荡。可是,时到今日,不刻意节制吃饭、睡觉,或者打妄想,便会引来一连串的疾苦。目前,唯有时刻专心一意,才会使一切安然无恙。

 

这个星期,我们拜过瓜打卢毗的小市镇。这个镇的情况如何呢?以下是某些人的评语。

 

警察:这镇上很麻烦,很多流氓、酗酒徒,你们要小心,我们都很担心关切的。

 

牧场人:你们怎样拜过来的?那镇上的人最不好惹,你们真的打那儿拜过来?

 

学校教员:全山谷最漂亮的景致,就可在这镇上看到。

 

出家人:瓜打卢毗,只是一个宁静、栽葡萄的小镇。

 

新闻记者:你从那儿拜过来?有时候,街上也有危险,那是海洛英的贩卖中心,毒品从墨西哥运送来在此地批售。尽人皆知,但毫无对策。这是一个罪恶和暴力的渊薮。

 

教员:是个乡下地方...市民未曾见过场面,没有远大的眼光。

 

在瓜打卢毗,我们发现些什么?没有骚扰威胁,只听到村民一两句闲言闲语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村民有的送来金钱、食物,有的赠送免费汽油,很多市民对我们产生浓厚的兴趣。今早,从洛杉矶来了五位居士,随著一起拜,这情景感动了很多市民。我们也打了很多妄想,但比上一个市镇少一些;我们有时拜得特别得力,虔诚恳切,精神集中。总而言之,瓜打卢毗,跟别的地方没有两样,一切都是我们内心的反映。恒实今天晚上在华严经里选读左列经文:

 

‘若人知心行,普造诸世间,

是人则见佛,了佛真实性...

若人欲了知,三世一切佛,

应观法界性,一切唯心造。’

 

—华严经夜摩宫中偈赞品第二十—

 

瓜打卢毗,是整个法界的缩影;一沙一尘,也包含整个世界。在洗衣店前,跟著我们一起拜的居士说,他在一粒沙石里,发现‘一个闪耀的琉璃世界。’

 

现在,我们更充分了解,万法唯心,三界唯识。而‘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’;一切境界,都阐明自我的虚妄。

 

上人,我的语言也属于虚妄。虽然我渐渐了悟人生的空虚,但是在言行方面我仍然背觉合尘,随波逐流,失之放逸。我还未完全体会到行住坐卧,都要转智慧轮。尽管修道,没有假期,也没有所得,而我还是想找个地方去玩耍;故云:差之丝毫,谬之千里。长此以往,后果何堪设想,正如华严经说,不应说的还要说,是欺骗自己。未满自己道业,焉能使他人安乐?

 

如果今生没有遇到上人,不知我会沦落到什么田地?弟子衷心庆幸自己有如此深厚的福报。

 

弟子 果廷顶礼

 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八日  泥波武高坪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弟子深信,在上人的指引下,终有一天,我们会度一切众生回复自性三宝。每一天,朝向上人浩瀚无边的愿海迈步。能够行持这个使命,令我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慰。

 

每天早上和下午,在第一拜之前,我首先默默祷告如下:

 

‘上启诸佛,弟子果真和果廷,一心礼拜万佛圣城,以此功德供养一切诸佛,及回向法界众生。愿诸佛慈悲晓示,照耀我心,愿一切众生反迷归觉,息止身语意恶业,并平息灾难。弟子愿报答上人持法西来之恩泽,愿万佛圣城早日圆满功德,愿众生回复本来清净,破除执著污染。弟子“不为自身求安乐,但愿众生得离苦”l,弟子愿献身三宝,为教增光。’

 

虽然说得笨拙,但这是我们衷心的祈求。

 

心地,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。我在学校里念了十八年书,只在意识心上用功夫。对于人性的根本和良知,却离开得愈来愈远。我屡次观察上人的榜样,都有无限感触,我发觉自己若不做一个真实的人,便无法修菩萨道,或者学佛。做一个真实的人,即是扩大心量,勤习布施,恒持中道。修道时要顺其自然,不能有丝毫勉强,我法不立,心与境冥,才能体会宇宙的和谐与平等。当我真正懂得布施,也不矫揉造作的时候,我会自然地为其他众生著想;而执著、骄慢,和恐惧,也会逐渐消除。上人在金轮圣寺曾开示:‘修道时不用强力去对抗障碍,如果你真诚,障碍会自然地冰消瓦解。’

 

修道,千万不要贪心——不要像宋朝的傻农夫,揠苗助长,把未长成的秧苗拔高两寸,结果糟蹋了整块禾田。恒朝和我,发觉修道时不能心浮气躁急于求功。我们习惯了西方人‘分秒必争’的态度,现在却要学习忍耐,一切顺其自然。当然,有时冲动起来,想标新立异,想‘闯过大关’,但发觉效果不佳。这是几经挫折才体会到的。急切强求,欲速不达,只会耽搁更多时间。唯有朝夕不懈,循序渐进,无功用行,才会有真的进境。好似‘兔子与乌龟’的赛跑,要朝于斯,夕于斯,锲而不舍,终会到达目的地。

 

我们也从上人的一言一行中学习了很多。上人的教诲,有时候辩才无碍,有时候不动声色。记得某一个晚上,我们几个人坐在车子里,驶回洛杉矶省。忽然,车子紧急煞车,而上人结跏趺坐的身体,直冲向前。我很自然的伸出双手,捉著他的肩膊,以免他冲到车子的前排坐位。片刻,一切回复正常。但那一刹那的触觉,却深深地印到我的脑海里。当上人冲向前面时,他的身体却极端柔软,有如一个小孩子般柔顺,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。这种反应,只能出于一个时刻自在无碍的心灵。

 

可是,行中道的自在,不是懒惰昏沉,而是时刻不懈。戎从未目睹一个像上人这么精进的人,然而他是时刻祥和、集中、心安神泰。恒朝和我却刚刚相反——扳起面孔,咬紧牙根,在龙朴市与妄想挣扎。三个小时后,在极端疲乏和焦躁的压迫之下,我们终于在路旁一个加油站小息。

 

在洗手间内,对著悬挂在墙上的镜子,看到彼此如鬼一般的映相,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。

 

恒朝说:‘这绝不是中道!别人看见我们懊丧的样子,怎会对佛教起信心?用功的地方不是臭皮囊,而是本源心地。’

 

于是我们发愿放松身体,而集中精神。当天傍晚拜完后,觉得比早晨出发时更安详、爽朗。很惭愧,弟子们从未尽其所能去用‘功夫’,就像上人在法华经法会上曾说:‘我的第一个弟予,可以说是一半精进,一半不精进。比起西方人,他是很精进;比起古代的老修行,他是一半精进。’

 

恒守中道,不是说永远牢守在某一个阶段。在某些情形下,为了圆满愿行,我们要超越一般人视为‘正常’或者‘自然’的阶段。‘难行能行,难忍能忍’,一向是金山圣寺修行人的座右铭。就像上星期,金轮圣寺的一群信众,清早三点半起来,驶车四小时,赶到我们这儿,与我们一起拜。那天早上,上人的七位在家弟子,随著我们后面拜。在风尘仆仆,寒风萧萧之泥路上,效法两个满面尘垢的出家人,他们的精进,可见一斑!

 

弟子 果真顶礼

 

恒朝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  海洋镇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我们在第一号公路,拜过海洋镇。豪雨不停地下降。昨天,渡过一条桥,见到桥下有清流激湍淙淙作响的小溪。自本年五月离开金山圣寺,这是第一次见到桥底下有流水,令我们兴奋,也不介意被雨水淋湿。

 

老人阿伦在这个月来常见到我们拜,在大雨中,他走过来与我说话:

 

‘这么坏的天气,你们仍旧拜?’

 

恒朝:‘不可以说是恶劣的天气,已经好久没有下雨,现在雨水正普润大地。’

 

阿伦:‘当然啦,雨水对我们大有裨益,但对你们却不大方便,不对吗?’

 

恒朝:‘如果对大家有所裨益,就等于对我们有所裨益——没有分别。’

 

上人,这几个星期以来,有一些特殊的事情发生,似是小奇迹;总而言之,不能以普通的逻辑来解释,以下简略报告上人:

 

(一)护法:每逢面临大考验或危急的处境,如重病、意外、危险的道路等,便会有人出现,带来忠实的劝告和指导。这一切都难以形容,他们有一种特别安详的气度,对我们也分外关心,照拂有如至亲好友。他们的态度率直、无畏,没有犹疑。每逢紧要关头,这些人会走过来坦率地说:‘前面的路不可走,走这一条比较安全。’说罢便离去。与旁人最不同之处,是他们的神态。他们的眸子,都是澄清、莹澈、安稳;他们洋溢著温和、善良、乐于助人的热情。每当这些‘护法’出现后,我们会感到更有精力、更轻松。往往,他们会说:‘从开始到现在,我们都看著你....’或者,‘很多个月了。’然而,我们却从未谋面。

 

例如,上个月,在圣德玛利亚镇里,我接受了牙科手术,然后驶回到山上,在一个僻静的山头,把车子停下来。恒实找到一块空地,独个儿拜,我坐在车子里休息静待复元,口里稍觉痛楚,我又昏昏欲睡,暂时失去了晃耀的火光。就在此时,忽然听到一扇车门砰然一响,睡眼惺忪的我,见到一辆旧式的露营货车,停在我们后面。一个年长,身材壮健,容貌端详的男人,穿著牛仔裤和旧式法兰绒衬衣,迎面走来。他从车子的窗口窥视我。这一带非常僻静,但他的态度很友善,像一个伯父或者父亲。

 

‘你没有什么事吗?’他问道。

 

‘我们的车子是不是阻挡你的出路?’我还半昏迷地问。

 

‘啊,不是,请不要忧心。你们是祈祷的那两个人,我早在加维奥已经看到你。’

 

‘是的....’我开始回答。

 

‘只是来看看你们有没有生病。’他友善地说。

 

‘啊,没有....’我急急地回答,心里好惊奇。

 

‘不过,我看见一切还顺利,你们只要尽心尽力,努力祈祷吧!’

 

我到处找新闻告示,但转眼间,他已经离去。

 

这个老人是颗定心丸,他充满清净的阳刚之气,他的神态对我们来说似乎很熟悉。和他晤面以后我立时觉得强壮多了,不再昏迷,可以打坐。恒实说:当他看见车子驶过来的时候,本想跑回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。可是,下意识他感到这位老人全无恶意,于是他便继续拜下去。这位老人怎样找到我们的老爷车?车子隐藏在浓密帕树荫下,从路上根本看不见。为什么他会问我们有没有生病?为什么说一句‘尽心尽力’?以上是十一月二十六日的事情。

 

(二)比利来自高华城。在一个早上,他送来供养,并且关心地问:‘你们俩没有麻烦吗?’

 

‘还好——为什么呢?’

 

比利解释、这两天来,大雨滂沱,一股大风暴,侵略全加州。强风时速一百哩,在公路上,大货车也被吹翻。还有几个小市镇被风吹毁了。在我们南面的范登堡空军基地(早些日子从那儿拜过),风力时速达九十哩,吹毁了几个飞弹发射场,还造成几个人死亡的惨剧,包括基地的总司令在内。一路上,狂风拔树毁屋,倾泻山泥,损伤严重。然而,我们对以上的事物毫不知情。在我们四周,偶尔有阵阵强风,却没有大风暴。我们在高原上,安全顺利地拜过了。

 

比利说:‘奇怪得很,在这个高原上,似乎有特别的安全措施。你们仿佛置身于特别安全区——你说奇怪不奇怪?’

 

(三)十二月十五日,有惊无险的‘交通事故’:

 

那个晚上,一直下雨。早晨,我们拜了两个小时之后,云收雨散。但路旁的泥泞又湿又滑,于是我们步行到瓜打卢毗高原的边缘,在一座高山的脚下拜。一个从高华城来的人,送来供养。恒实在十五码前,独个儿拜。我们正在交谈之际,只见一辆正在高原上行驶的车子,突然失去控制,从高原掉下,正迎著山脚冲下来。此时,公路两边都塞满了汽车,又没有路肩,路滑如冰,想必定有严重的冲撞,死伤难免。那辆车子,以五十哩高速,凌空飞起,朝恒实撞去。此刻,忽然觉得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,好像一只大手掌,托起车子,然后,把它传送到对面的马路上;车子又迎著送供养者的汽车飞来。

 

‘啊呀!不要损坏我的车子!’那人大声喊道。

 

当时又觉得同样的力量,像隐形的磁铁石,阻挡著车子。那辆凌空的车子,就在他面前忽然煞车,停下来了。

 

在原则上,依据这辆车子的冲力,本来一定会撞得粉碎,但其中计有六辆汽车、三个行人,都安然无恙。以上的交通故障都是在高速下发生,而车子交驰的范围不出四十至五十码之外。两个在车里的男人,已经吓得面色惨白——真的不可思议!

 

(四)雨:

 

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的倾盆大雨,可是,我发觉一个奇特的现象:别处下微雨,在我们周围便不下雨;别处下大雨,在我们周围只下小雨。三天了,天空乌云密布,但在我们头上,却出现一片玄妙的蓝色。起初,我们以为这是偶然的现象,但每天仍然如此。每当我们吃中饭,或者傍晚拜完,大雨会不停地下降。但每当我们要拜时,雨又立刻止住。在天际出现一个蓝色的空隙,像个圆形的烧饼。前几个晚上,傍晚时分,刚唱了回向偈,便有两朵奇艳鲜红的云彩,在蓝圈子的旁边出现。当我们唱罢,蓝色圈子已有部分被红云遮盖,等到我们抵达扎营地点,豪雨挟排山倒海之势倾盆而下,平常,雨下得很大。到我们拜时大雨会变成小雨。但在吃饭或者小息时,小雨又会转为大雨。昨天,拜的时候下著微微的细雨,一旦拜完走进车子里,骤雨顿时倾盆而下。霎时,街道成渠,波涛汹涌,结果附近有很多地方被水淹没。此外山路也被雨水侵蚀,坍塌成沟渠。

 

在洗衣店我们一面等著衣服烘干,一面练习太极拳。只见公路紧急巡逻队,忙个不停。次日,恒实开始第一拜的时候,天上最后一团云彩,随风飘向内陆,然后太阳出现了。到了下午六时,正在车子里坐禅,又开始下大雨,直至天明。

 

(五)我们两人都需要一种特别的塑胶手套,在沿路的商店都找不到。在海洋镇,正经过一个店铺,店主人非常和蔼地供养两双黄色的塑胶手套——正是我们心目中想要的那一种!

 

我本人也需要一件雨衣。我的外套不能防水,拜了几下,全身便会湿透。今天,从车子里走出来,我的棉外衣已经湿漉漉,黏到皮肉上。仰望天际,只见乌云密布一片漆黑,显然又要来一个风暴。我作了一个鬼脸,对自己说:‘今天你可糟糕了,但不要被境界动摇,只要尽心尽力去做好了。’

 

步行到山上,过了桥,见到路肩上有一堆东西——是一件雨衣!还有我需要的那种袖子,太凑巧啦!我到处张望,是否附近的汽车或货车遗失的?但四周没有人影。我把它穿上,正合身,连袖子也刚合长短,太不可思议了!就在这时,大雨又来了。在倾盆疾雨下,我的嘴角挂著会心的微笑,看到镶在镜框子里的观世音圣像。我们立时感到心里暖烘烘的。而奇妙的事情,接踵发生。

 

从那时刻起一直到现在,每次前来询问或者供养的人士的态度,大有改变。数十人前来供养,也带来数十个问题。可是,恒实和我的信心,日益坚固。这些经典和观音圣像,是从那儿来的?是从九百哩外,一位不可思议的导师和法友们那里来的。我们多么幸运,能够一同走向涅槃之路!

 

最近,又踫到一些不大友善、阴阳怪气的人物。在高原下,差点被一辆失去控制的车子撞倒。在高原两旁的公路盗匪出没,危机四伏,很多护法都前来劝诫我们,所以我们另选了一条路拜。十二月二十五日的清晨,看见一辆车子,迎面向我们飞来;车子转了路弯,失去控制,笔直地朝著我们撞来。在那一霎那,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逃避,只好眼睁睁地站在那儿,有如置身于慢动作的电影里,看著那庞然巨物,向我们飞驰过来。

 

忽然间,似乎有一把隐形的扫把从空中扫下,把车子倒转了一百八十度,然后又把它送到几码以外的椰花菜圃。那司机是个‘坏蛋’,他开始暴怒地咆哮起来。虽然我们赶快上前帮他忙,他还是大声地咒骂。他冷笑著,向我们投石子,但是每当他企图过马路,向我们走来时,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挡著他;他只好喃喃地咒骂——好奇怪的场面!自此之后,恒实和我更深深地感到,要兢兢业业,‘一心礼拜’,毫不苟且。

 

(六)最玄妙的奇迹:

 

每次,上人预先给我们劝告,到时都会应验,分毫不爽。譬如他说:‘将会下很大的雨!’或者‘带多一点衣服,会很冷的。’或者‘会有一个很丑陋的男人,和一个漂亮的女人...但不要被境界转。’等等,结果都一一应验了。上个月,上人给我们一点花旗蔘,和一点高丽蔘。恒实和我在心里想:‘为什么上人老是给我们这些东西?根本不需要的。’过了不久我们的疑问便得到答案。在修行过程中,我们常常体验到新的境界:有时候,混身像著了火;有时候,冷得发抖。现在,正好服用花旗蔘和高丽蔘来调理。

 

不知有多少次,我们发觉上人能够洞悉我们的思想,他一一说出我们的行为,或者预言我们日后的行动,到时都会应验。他的慈悲方便法,像一枚计定时弹自会产生时效,每一个新阶段的教诲都影射未来的发展。几个星期以后,当我们独自在公路上跪拜的时候,事情就开始转变了。很玄妙地,此时此际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下一步的蓝图。每次上人与人酬对,他的反应都是从容不迫,神态自若: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!’但是,对弟子而言,这已经是很大的一件事。

 

弟子 果廷顶礼

 

恒实

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—三十一日  海洋镇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首先愿所有法友们在弥陀佛七精进愉快。恒朝和我在公路上拜,也感受到你们放射的光芒。打一个佛七,对世界有什么重要呢?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念一声‘阿弥陀佛’,对世界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?正如华严经上说,此种功德,是无量无边,不可数说的。虽然,我没有科学的证明,但我内心确信无疑;正因为世界上还有佛七的传布,所以地球还不致完全殒灭。诸行当中,最好莫过于一心念佛,并且回向所有功德予众生。我们应该摒除俗虑,摄心念佛。

 

最近有很多奇怪的事情陆续发生,恒朝把它们列为奇迹,因为在他三十一年的生命历程之中,从未见闻如此奇异的事情。平常我只管拜,也不去留意路旁的事情。我拜的时候没有戴眼镜,所以看不清楚;这个故事还是让恒朝去叙述好了。

 

不过,我顺便提一提一些殊胜的感应:有时候,我们四周有一股祥瑞之光,不容我们忽略。在尼本毛高坪上拜,这是一个特殊的地点;一片低洼的沼泽,布满瓦砾和垃圾。在高坪上吃中饭时,我们默默感到此处本有的一股强烈的戾气,被一种更强烈、更纯洁的光芒力量所摄伏。我俩都感到善神的庇佑,虽然四周风势强劲,我们却安然无恙。

 

星期五,一个住在本地的护法,巴利纽曼,把货车驶出来,向我们问安:‘你们好吗?没有麻烦吧!’

 

我们回答:‘很好,没有问题,有什么不妥吗?’

 

‘昨晚是加州多年来最恶劣的风暴,风力强达一百海哩,到处造成重大损害。’

 

‘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回事,我们只管在这儿拜,没有半点麻烦。’

 

‘是的,我也觉察到高坪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保障力量。这个星期都没有受到风暴的侵扰,你说奇怪不奇怪?’

 

一个星期后的今天,巴利又跑过来跟我们聊天:‘幸亏你们已离开高坪。昨晚整个地方被淹没了,山路都崩溃了。’

 

我们发觉,下雨有特别的时间表:

 

早上七点左右(我们刚开始拜),雨势便减轻。中午(吃饭的一小时),雨势较大;下午,雨散云收;直至傍晚五点左右,我们一念回向偈,雨水便倾盆而下。

 

平常,我们只顾向佛顶礼,祈求洧灾解厄,也不理会外缘。单是做内里的功夫已经应接不暇。但这天气的象征,是那么奇特,令我们不得不加以注意。最值得庆幸的,是三年多的旱灾已告结束。我们常与土地接触,深深了解泥土里每一粒沙子的结构,多么感谢上苍赐雨。两年多未曾嗅过的香味,忽然随风四溢,普薰整个空气层。一不小心,我们又要被嗅尘所转。整个法界都被雨水滋润,我们的烧香、衣服,一切都淋湿了,但这不是问题。

 

三步一拜值得忆念的片段:

 

深夜十一时半,在海滨兀立运气,一连十三个流星,横掠空际。有一盏明亮的灯,却长久不灭。仔细再看,原来是当地巡逻警长的探射灯。他看见我独个儿站在那里,手臂结成一个环状的太极式,模样怪怪的。

 

‘这么晚你在这儿干什么?’

 

‘是比丘他们,没有问题!’

 

午夜,恒朝正在念楞严咒,恹恹欲眠。他睁开惺忪的睡眼,拾起木鱼,然后充满自信地说:‘恒实,你忘了念三皈依。’说完,又睡著了。

 

十一月底,深秋月夜,练太极拳,隔壁是空军基地。忽然,三颗飞弹,朝空发射,响了三声...

 

打坐良久,结双跏趺,练习四十二手眼。到了此时,我一方面可以放下酸痛的双腿,一方面也可以继续坐下去,何去何从我可以自作抉择。还有十五分钟,才到做晚课的时间。我每天循例念一百零八遍大悲咒,现在还剩下十五遍。好吧,先把它念完。这一次的忍耐,却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。多坐了十五分钟,跃出了‘痛关’,不再痛了。此后感到一片清净安宁,还可以继续久坐。

 

恒朝说:‘我们向恒顺法师请一部楞严经来研究,尤其是五十阴魔那一段,好吗?’

 

我刚写了一张便条,预备寄到金山圣寺。不到四个小时,果圭、果中、果方(长居万佛圣城的居士),在倾盆大雨中出现,他们带来一大包的经书,包括新译的楞严经第一册;还有一帧十分庄严的观音菩萨圣像。金山圣寺里的一位好同参,特地把图像镶在画框里。楞严经和观音图像的光临,使老爷车里的气氛更显得庄严。恒朝和我也拜得更起劲...这是冥冥中的感应。

 

在燕麦包里,发现蒜头的味道。原来在面厂包装时,工友误把碱饼干,放进燕麦的袋子里。

 

恒朝说:‘我真需要一双塑胶手套。这双旧的不能防水,已经湿淋淋的像块海绵。’

 

过了片刻:

 

‘恒实,你看,杂货店老板刚送给我们的!’

 

是两双鲜黄色、坚固、崭新的塑胶手套。

 

在同一天,我心里正在想:‘恒朝真需要一件新雨衣,他的棉衣完全湿透了。但他一点也不抱怨。’

 

过了一会:

 

‘恒实,恒实,你看!在路上捡回来的,刚好是我的尺码,虽然旧了一点,但有袖子,可以防雨。’真像是中了双重彩。

 

我一边拜一边想:‘你要专一,这个工作不是为自己做的。你不能像往昔一样马马虎虎,得过且过。这是真实的工作,不要在心里嘀咕不停。’

 

跟著,脑海里一片宁静。六根不动了,官能感觉的范围随之扩大,内外通彻打成一片。跪下去,爬起来,连绵不绝。我可以透过耳根,任运自如地观察周围的事物,不似以前的知觉那么狭隘,我已经踏进更深一层的感受领域。

 

过了一阵,我的习气又来了;我开始把新境界分析、较量。跟著我便失去了这份宁静,脑海里又填满了连绵不断的烦恼思绪。

 

清晨四时,打开车门,冷月无声,霜雪皑皑,刚巧踩到一头土狼的尾巴,它呜呜地嗥吼起来。树上,有一只大猫头鹰,也‘呜、呜’地低鸣...是只猫头鹰的‘话头’。

 

在圣德玛利亚山谷,拜过无数哩的西芥兰菜园。远远望去一片深绿,有如长绒地毡。七天以来,我们就地取食,每天以西芥兰菜充饥。

 

中饭后,吃了一块糖。肚里的馋鬼很贪婪,不断地央求:‘多吃一点,多吃一点!’于是,我再吃了一块糖——这是致命伤!

 

虽然,甜品可以暂时灭除烦恼,但也同时消灭人奋发向上的菩提心。那天下午,直到傍晚,甚至翌日早上,我像个醉汉,脑子昏昏沉沉,身体散漫,精神萎顿,有如遗失了智慧剑,而无法斩断妄想。吃了甜品,把我辛苦积聚起来的功夫,一扫而光。含有糖分的食物,在我身体里产生强烈的反应,我像喝了酒精一样,头重脚轻,天旋地转,足足过了三天,我才恢复正常。修行,就是要转苦为乐。没有痛苦,也没有快乐,更没有契悟。

 

在我身上,出现一片痧子,从左脚长到膝盖、腰部、肚脐上面。恒朝认为这是空军基地外泄出来的化学品,引起我不良的皮肤反应。我认为这是自己的业障。过了三个星期,痧子又慢慢地消退了。

 

在高坪上,寒风习习,大雨滂沱。我们暂时在一行由加利树丛下拜。整个下午,我心里在盘算:‘我们应该找一些更坚牢的防雨具。上人早已警告,说雨会下得很大。’我们在湿漉漉的海岸旁拜,附近没有自动洗衣店。怎么办?要忍耐一点。

 

看见一辆巨型的火车头,后面还拖著大货车,向我迎面驶来。看看你的定力如何?假如这火车头是个魔王,你能够如如不动吗?时正黄昏,我们在火车轨道旁边停车,火车在我身边掠过,地上震动了几分钟。我冷静地洗脸,心里持著咒。到了最后一刻,我抬起头来,东张西望——那火车走了吗?就在这一刹那,我失去重心,水盆和肥皂也被打翻了掉到泥巴里去。这次我失败了,考了个不及格。

 

今天坐禅特别困难,日间心烦意乱,精疲力竭,不能降伏妄想,前尘往事涌现心头,川流不息。(中饭吃得太多,最后一把花生米,使我失去了平衡,好几个小时过后我才能恢复正常。)

 

我决定,就在此时此地,打破这个障网!我反省自己:你已把身心奉献诸佛,在公路上随时会遇到意外或死亡,为什么你还不好好地专心用功,连坐一会儿也熬不住?为什么要恐惧?太可笑了。

 

这时,内心里有了一个转捩点。坚定的意志,像紫外线那样强烈,把烦恼统统照得烟消云散。整天所打的妄想,浓缩成一团黑雾,被愿力的光辉遮盖了。跨到彼岸,是一片静寂光明。

 

祝大家有一个快乐的禅七!

 

弟子 果真顶礼

 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一月二十一日  加州海岸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弟子们已拜过了圣露易奥比士宝区。离开此地北行十二哩,即是摩洛湾。然后是绵亘不断曲折蜿蜒的海岸,直到三藩市为止。在通过圣露易士那一段路程中,我们的经历非常奇特,仿佛走进无人之境,险难重重,使我们领受一连串的考验。在万佛圣城,人们正打精进禅七;在海岸公路上三步一拜,也要同样地下苦功。禅七有如收割的时期。平常用功不得力,到禅七时自然会露出破绽。在紧凑的时间表的压力下,很多人支撑不住,暴露原形,破绽百出。在禅七中可能有大收获,也可能经历一些难熬难耐的考试。在都市里三步一拜,亦复如是。从前未曾察觉的毛病,现在都显露出来了,所以我们说:

 

郊外市井,铸冶不断,

成败一如,努力不懈,

理事齐修,圆融无间。

 

我们也深深地体会到上人所作偈子的涵意:

 

‘一切是考验,看尔怎么办,

觌面若不识,须再从头炼。’

 

有时候,得失之间的区别,非常微细;差之丝毫,则谬之千里。恒朝刚刚体验到一个境界:在一个海旁公园里,四周杳无人烟。此时东方的天际,呈现一轮宏伟绮丽的彩虹。恒朝目不转睛地凝视这彩虹有几秒钟之久,那个美艳的光色吸住了他的眼神。刹那间,他的脑海里充塞了往昔的习气和妄想。他又掉到尘寰之海里,随波逐流与世浮沉了。所谓:‘见事省事出世间,见事迷事堕沉沦。’亦即指此而言。

 

在我身上,也有同样的过失:一个傍晚,我看见一辆绿色的小型货车停在路边。这是金山圣寺的汽车。虽然我没有戴上眼镜,但我能很肯定地认识这辆车子。刚拜完了很长的一天,我的‘自我’正找寻泄漏光芒的机会。

 

‘多好!我们的大家庭来探班!’

 

许多妄念在我脑海里打转,我大胆地猜测:这位师兄给我们带来新出版的佛书、食物,或者上人的口讯。

 

过了片刻,没有动静。

 

‘奇怪,为什么车里还没有人出来?恒朝为什么不去欢迎他们?不要管了,好好拜完最后一拜,然后去享受你的报酬吧!’

 

就在此时,车门开启了,迎面跳下来一个人:

 

‘哟!你们好吗?有没有信受耶稣——我们的救世主?’

 

原来是个基督教传教士,他驾驶著同样的绿色货车。

 

唉!堕落到尘网中,唯有从头再炼。

 

每一天,从每一处,都送来考验。我们不急不徐,把毛病逐步改掉。例如:凡事要准时,不要讲话,不要吃太多,时时刻刻一心一意履行中道,时时刻刻降伏妄想。我们若专一办道,效果便会加速。譬如打禅七,跟平常修行没有两样,只是更加勇猛精进些。

 

我有没有降伏了好名的贪心?每当新闻记者前来采访,照相机‘喀喳喀喳’地响的时候,我会不会动心?会不会开始装模作样起来?

 

吃饭时又怎样?有没有贪求好味,贪吃得饱?果佑法师的祖父祖母来了,手里捧著一盘刚出炉、香喷喷的玉米饼:‘六根忽动被云遮。’

 

睡欲呢?时已晚上八点半。念过了华严经,身体上每一根骨头都疲乏不堪。应该打坐了,但是我一定会睡著。啊!上人,这个弟子该怎么办?我的业障多么深重!我被逼得走投无路。我钻得愈深,脑里的垃圾愈多。这儿没有莲华,只有污泥!

 

可是,我只有尽心尽力祈求上人加被了。他的慈悲愿力,比我的愚痴更广大。眼前有一本佛说四十二章经,翻开来看,经文上说:

 

‘佛言,夫为道者,譬如一人与万人战,挂铠出门,意或怯弱,或半路而退,或格斗而死,或得胜而还。沙门学道,应当坚持其心,精进勇锐,不畏前境,破灭众魔,而得道果。’

 

读完这段经文,就像听到上人亲身向我训诫。此时,耳边又听到上人的嘱咐:

 

‘果真!你这个懒虫,你还未做功课,怎可以睡觉?你今天疲倦,有没有因为疲倦而不吃饭?为什么不打坐?你的师兄弟们都在禅七里精进用功,你还有什么借口?’

 

我立刻挺起腰骨,正襟危坐,结双跏趺,端坐如钟。疲倦、疑惑,须臾顿消,有如旭日初升,照彻幽闇。这个法太妙了。只要听从善知识的指引,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,这不就是百分之百的捷径吗?

 

弟子 果真顶礼

 

摩洛湾

蒙得里

三藩市

万佛城

十三哩

一三五哩

二四九哩

一念

 

恒朝

一九七八年一月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以下是今天的时间表:

 

△早上三时四十五分:起来,念早课。早上要穿上羊毛衣御寒。公路上很僻静,只听静,只听见附近溪涧清流激湍的淙淙之声。

 

△五-六时:诵经、写日记,点上油灯。

 

△六-七时:在油加利树丛内练太极拳,地面很滑。

 

△七点十五分:驶车到拜的地方,走近圣德露芝亚山峡,迎而吹来一股清风。

 

△七时半:又驶车回到扎营地点;忘记了一双鞋子。

 

△八时:从洛杉机市,来了四位居士,他们都穿著毛衣御寒,前来参加三步一拜。

 

△九时:一位名叫李察的男人,前来参加跪拜。他说:‘我觉得你们洋溢一种至诚恳切的神色,我愿意跟你们一起拜,可以吗?’他曾练习过瑜伽、太极、打坐等。他送来供养,到十点他便去上斑。他是位园丁。今年春假他曾去参访万佛城。

 

△十时半:小息;念回向偈。在路边准备中饭。

 

△十时三刻:车子的汽油用完了,原来汽油计度器坏了。

 

△十一十一时半:坐禅。

 

△十一时半—十二时一刻:念供养,吃中饭。此时路上一个男人,毕恭毕敬地走上来,拱手作揖,供养一包水果和红玫瑰。

 

△下午一-二时:咏观音赞,大悲咒;恒实翻译华严经的兜率天宫品。

 

△二-六时:三步一拜。拜完了,便驶车回到扎营的地方。行车时,我似乎‘入了定’,心里正盘算如何将供养食物运回万佛城。在高速公路上,我看到一支小乌龟,它伸长脖子,好像很迷惑困窘地四处张望。当我清醒过来,要去救它的时候,已经太晚了。我把车子转过来,还未来得及救它,只见迎面来了一辆巨大的粉红色房车,把它辗得粉碎。我的肝脏一阵绞痛痉挛,深深痛惜小乌龟的死亡。差之毫厘,谬之千里。若不是我精神恍惚,还可以及时抢救这小动物。可是我打了妄想,‘入了定’,晚了几秒钟,却断送一条生命。

 

△三时:一个男人,走过交通堵塞的马路,送来供养。他说:‘我从来不晓得加州有一个万佛城,我愿意支援你们’

 

△四时:在国立监狱的门前,一个女人向我们走来,恭敬地供养一卷福利粮票(美国政府发给贫民的补助)。她说:‘请你替我的丈夫祈祷好吗?他在牢里。愿主祝福你们!’

 

△五时半:过路的车子里有人嚷道:‘你们这些混蛋,快给我滚!’

 

△五时三刻:一个男人,沿著公路旁的峭壁,朝我们走来。路又滑又崎岖,他差点摔了交,仍旧走上来供养金钱,然后说:‘若有诚心,即使是狗的牙齿也会放光。’

 

△六时:回向功德,三皈依,礼拜上人。

 

△六时半-七时半:坐禅。

 

△七时半-八时半:念弥陀经、佛号;恒实翻译华严经。

 

△八时半-九时半:小睡。

 

△九时半-十时半:练少林拳脚、运气。

 

*十时半-十一时一刻:念楞严咒、顶礼历代祖师。

 

△十一时一刻-十二时半:坐禅、阅读万佛城杂志。

 

△十二时半:吹熄油灯,树上的枭鸟‘呜呜’低呜,我随即入睡

 

弟子 果廷顶礼

 

恒实

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二日  和谐市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我们到了和谐市,这是仅有十八个人的小镇。每天跪拜而行,但见四周山峦青翠,天空蔚蓝,晨雾越来越浓。附近一带的山地,还有响尾蛇。星期日,恒朝确实见到一支美洲豹。

 

近日来,弟子知道的越来越少。眼观鼻、鼻观口、口观心,每天只采摘路旁的野菜充饥。在路边采食野菜,正如受佛法的洗礼一样,全靠缘法,不是用金钱买来的。从前,我不知道‘一切唯心造’的涵意,整日心猿意马往外宾士。到了现在我才领会如来藏性,不外自心,只要揭除情识的障幕,自性便全显,了了分明。在路旁采野菜也是一样。我们不会过分贪心,只要认清楚五、六种野菜,随时随地采摘一篮(但要留意小昆虫,这也是它们的世界),洗涤干净,经过五分钟的沸,便可以进食。近日来打坐时常常觉得虚火上升,正想找一些较为苦涩的素菜来对治,碰巧我在田野里找到蒲公英和野芥菜,煮食起来蛮合胃口。

 

我们每天不断地拜,生活越简单,因而多年来积聚的虚伪和习气逐渐消灭。最明显的真理:一切有为法,皆会殒灭。人的身体,是由地、水、火、风,四大假和合而成;不管你如何保命全生,大限到来身坏命终、毛发不存。近来在美国民间兴起‘归返自然’的运动,它的出发点是对的,但是走的路径却有偏差,在二十世纪‘归返自然’的运动里,佛教将会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。自性永恒不灭,是天下众生与生俱来的珍宝。修道,是循著诸佛指引的路途,回复到最广大、最‘自然’的自性园地的法门。这是超越感官经验的一种精神境界,别有一番风光。我们想就路还家,领略这种本地风光,必须回光反照。所谓‘苦海无边,回头是岸’即指此而言。上人在水镜回天录上形容的菩提树,是在心地上栽培的。

 

品种:觉悟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性能:玄妙

产地:一切众生的真心里          时节:永恒

描写:参看华严经,妙不可言。

 

我们的老爷车,不是一辆普通的车子。它是护法天龙的化身,诚心来护卫三步一拜的我们。在某个月白风清的晚上,我不经意的看去,这辆车子简直像一条龙!本来这车子早应坏了,但它要坚持到底。今年二月初,有一天大雨滂沱,雷电交加,车子不能发动,只好把它停在路边。附近加油站的修理技工,想尽办法,也未能把车子修好。我们只好留在附近拜。那天早上,我们本来打算开车到摩洛湾,找家洗衣店来烘干衣服。但是后来不得不改变计划。事情是这样发生的:忽然间,一部蓝色的车子在我们身旁停下--原来是果才(驻万佛城的艺术家),车子里还有三尊金黄色的佛像。他预备载我们一齐到洛杉矶金轮寺去。如果恒朝和我去了洗衣店,果才便没法子找到我们。好吧!再试试车子。一发动引擎,车子毫无困难地开动了!

 

果才说:‘你的意思,是说那车子早知道我会到这儿来,于是故意不肯发动?’

 

还有什么方法来解释呢?世间上奇妙的事情多著哩!一切玄妙,源于心头的一个灵字。太不可思议了,南无阿弥陀佛!

 

弟子 果真顶礼

 

恒朝

一九七八年二月二十三日  摩洛湾

 

师父上人慈鉴:

 

今晨弟子写了一篇短文,题目是‘美国的佛教,摩洛湾的写照’:

 

美国的国民,是由世界各地民族组合而成的。他们都有共同的抱负--改过自新,从头开始,开创新天地。他们一同来到新大陆,宁可离乡背井,割爱辞亲,找寻失落了的人间净土。他们都怀有壮志和理想。时至今日,美国人民仍然抱著这种热诚来开创自己的命运,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来建造人间的天国乐园。

 

可是一直到现在,他们尚未找到天国乐园。其中一个原因,是找错了地方。这情形好比法华经里的富家子,离家出走。在他尚未离家以前,他的爹娘早已预料孩儿会饱经穷困饥寒,于是特地在他的衣裳里缝了一粒无价的摩尼宝珠。这个儿子在外地飘泊,穷困潦倒,但他忘记了衣里所藏的如意宝珠。价值连城的自家宝藏,不知利用,因而徒受饥寒之苦。

 

美国人都像这个富家子:我们住在家里日久生厌,便跑出来找自由。一味找寻更多、更大、更完美的事物;一味追求名利、跑车、房车等等,日新月异的新刺激。结果是徒劳无功--在世界上第一个富强的国家里却找不到极乐世界。物质的充裕,并未给人类带来安息和自由。我们仍旧整日汲汲遑遑,莫知所适;我们的情绪要比二百年前开国时期更为低落。我们越向外追求,离家便越远,失落也越甚;

差之毫厘,谬之千里。

 

目前,我们住在摩洛湾。这地方是典型美国人民的写照;这个写照,也很清晰地阐明佛教为何能在美国萌芽生长。

 

维真妮亚和约翰.麦更西夫妇,有四个小孩,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家庭。夫妇俩都是大学毕业生,起初在帕沙第纳(加州西南部富裕的住宅区)定居,过著丰裕的物质生活。

 

‘那时候我们的欲海难填,我们不只要拥有彩色电视,而且还要追求其他的物质享受,欲望无穷,永不满足’维真妮亚追忆当时的情况说。

 

他们的经济,日渐宽裕,然而内心却日感空虚。这种空虚,不是物质享受所能弥补的。于是,在全家商议下,他们决定把彩色电视机、豪华汽车等等卖掉,然后买回来一辆老爷车,搬到山上去,住了三年。

 

维真妮亚继续说:‘这三年来,我学会了节省,橡皮筋也不肯浪费,好像回复到纯朴无华的幼稚园里的生活。’

 

可是,孩子需要上学。于是,他们搬到摩洛湾来,觉得这个地方清幽恬静,没闹市的喧嚣。

 

不久,石油公司在此地开建宠大的工厂,地产骤然涨价,建筑公司日夜督建,摩洛湾的人口顿时增加,而种种麻烦也纷至沓来,令人应接不暇。高速公路,日渐拥挤;从前是个安宁的小镇,现在大部分的学生都犯了吸毒的毛病。

 

维真妮亚又说:‘我们都有点忧虑,我的孩子,是好孩子,但是,当毒品普遍流布于学府之间,教我们那能不担心呢?’

 

麦更西夫妇从三藩市报章上阅到万佛城的消息,又见到我们俩三步一拜,于是,他们在当地发起拥护万佛城的运动。当地居民,每天送来电油、食物、水等。我向他们解释,僧团是‘福田’,在家人供养三宝,栽培福德。他们供养的物件,不是恒朝和我,而是通过我们,供养十方常住三宝。

 

‘这个方法很好啊!’维真妮亚说,‘就像栽种子一样。我了解的不多,但联想到万佛城——这么多快乐的面孔,肥沃的田园,坚固的建筑物,我们的布施心自然被唤醒了。’她兴高采烈的说。我为她略释五戒。她说:‘美国人若愿意行持五戒,世上的毛病就少了很多,对不对?’

 

奇里夫和维姬,是一对年轻夫妇,住在摩洛湾一所高价而挤迫的公寓式楼房里。他们的生活并不安乐。

 

‘我们一直追寻一样东西,希望能够契合内心的理想。我们发觉传统式的宗教,不能弥补这个空缺,没有真正到“家”。很多人谈玄说妙,却不是真正行道者。’

 

当他们听到万佛城的消息,甚为兴奋。维姬说:‘好多天来,我情不自禁地欣然而笑。’

 

某一个周日的下午,他们携同朋友,送来供养,跟我们一起念大悲咒,及诵持观音名号。上星期,奇里夫正开车回家。在归途中,暴风忽起,黑云密布,大雨滂沱,狂风疾雨,把他行驶在公路上的小车子吹得东摇西晃。一群飞过的鸟儿,被强风吹进他的车子里来。

 

‘我从车内的反射镜,看到高速公路上,有一支鸟儿的死尸;原来在无意中,我的车子把它撞倒。我知道那支鸟快要死了,我很想帮助它。于是我不假思索,我径自念起‘南无观世音菩萨’,如是者念了五、六遍。我知道观世音菩萨是救难的菩萨。立刻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在很短的时间里,狂风静止了,天际也转晦为明,在一片祥和静谧中,我安然驶回家去。

 

维姬补充说:‘当他踏入家门,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欣悦的笑容。

 

奇里夫说:‘我知道这是念观音圣号的感应。虽然我不能解释,我从未遇到这么奇妙的事情!’

 

刚巧一位从洛杉矶来的居士,随身带著大悲咒诵本,于是这群朋友都各请一本大悲咒诵本回家。他们还问了很多有关佛法的问题:

 

‘什么是清净法身?’

 

‘我们从那儿开始诵起?’

 

‘什么是菩萨?’

 

‘谁是阿弥陀佛?’……等等。

 

在摩洛湾的边缘,有一个小岛, 岛上饲养两只全美国仅有的某种野鹰。此地的居民,很清楚他们住在边缘的边缘上。他们再没有其地方去发展、扩张,或者逃避。这可以说是整个美国情形的写照:我们再不能往外找寻逃避的方法。曾有一位历史专家,把这个运动称为‘大回避(The Great Evasion)’。我们不断向外攀求,逃避自己的真面目;时至今日,我们离开目的地千万里。可是,美国人是乐观和富有弹性的,他们不会绝望。他们的思想实际,自力更生,他们愿意从失败中起来,从头再来——这就是忏悔。

 

我们在路上遇到的人,并不感到羞耻或畏惧,他们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,愿意改过自新。很多人愿意明心见性,踏进‘华藏世界’,愿意回光返照。但是从那里开始呢?

 

‘何有智慧人,于佛得见闻,

不修清净愿,履佛所行道。’

 

—华严经兜率宫中偈赞品—

 

上人一再呼吁:‘把弘扬佛教视为己任!’每个佛教徒,要尽其所能,改恶迁善。惟有躬行实践,以身作则,才能感化他人,激发信仰。单是说说,太不实际了。

 

目前,这儿有很多人,都像恒实和我,从未真正负起责任来。从前,是胡胡混混,人云亦云。宿世积来的福报,也被我们花光了。像法华经里的富家子一样,我们随著业海的波涛飘泊流转,极尽攀缘之能事。‘狂心顿歇,歇即菩提’,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。

 

万佛圣城,是个‘净治其心,培养德行’的道场,是芸芸众生的皈依处。它能助众生离苦得乐。万佛圣城是自由的标志,象征二百年前美国独立革命的成果。但是所谓自由是指精神的自由,所谓革命无非心地上的独立革命。

 

一路上我们遇到许多人,他们听到正法西传和万佛圣城的消息,都感到异常庆幸。实际说来,美国的独立革命,尚未完成。美国人心里也确实明了这一点,所以他们不断地找寻,追求‘自然的根性’,遗失的传统,自由的解脱。有谁能猜到,无价宝珠,一直系在我们衣袖里?

 

如果这颗明珠,不是眼前的荣华富贵,它是什么呢?这颗明珠,是我们的‘性净明体,妙真如性,常住真心’。虽然,佛教是初到新大陆,其实,佛教一直在这里。就像明珠一样,我们只是不懂得怎样去找罢了。现在,‘墓中僧’到了美国,唤醒了我们的迷梦;他告诉我们,如意宝珠本来就在我们的衣衲里:‘自身是觉地,自心是净土。’

 

史丹他是爱达荷州的人氏,已有七十来岁,与他的妻子住在摩洛湾。他还是穿著朴素的衬衫,性格爽朗直率。他说:‘我从报上阅到你们在瑜伽市以北所建立的大本营……’

 

‘你是说万佛城?’

 

‘对了!我觉得在这个国家里,正需要多一些像你们这类的人。’

 

史丹送来供养,并邀请我们到他家里设宿。我解释给他听,三步一拜的规矩,是不踏进居士家门。

 

‘能够认识你们是一种荣幸,内子和我对万佛城很感兴趣,这就是福国强民的征兆,祝你们好运!’

 

墓中僧不辞艰辛,长途跋涉到美国,可以说真是不虚此行。维真妮亚.麦更西,都很想造福众生。我对她解释,最彻底的报恩,是躬行实践。在金山寺的门框上,写著一句警语:

 

‘自强不息——Try Your Best!’

 

她兴奋地说:‘啊!那是最好的格言。如果做错了,就要更加努力,尽自己所能,改恶迁善。对不对?’

 

弟子 果廷顶礼